脑海中,伴随着公输蛙的声音同时出现的,是滨海纪念碑旁,郑氏被杀的画面—— 背对着她的郑氏僵硬地转过身来,似乎想说什么,但一动,大摊鲜血从她脖子处喷了出来。 整个头颅就那么折了下去…… 谢长晏连忙翻身坐了起来,背上冷汗浸湿了衣服,再被屋顶上的风一吹,冷到了极点。 “我刚才是要……杀人?毫无忌惮、兴奋无比,甚至是期待万分地……杀人?” 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。 “我何时变成了一个用‘杀’来解决问题的人? “是从我对战争的漠然开始的吗? “我不再认为生命最珍贵,认为坏人就该死,为了达到目的,甚至不惜跃跃欲试自己动手? “可是,那就是个坏人!”谢长晏的眼神由迷茫重新转为坚定。 “为了陛下,为了大燕万万子民,此人必须死!若我一人之罪,可消苍生之劫,这小小罪孽,算什么?” 谢长晏再次俯下,将戒指对准那人。 一、二…… 谢长晏的手再次抖了起来,视线也跟着模糊,额头的汗一颗颗地流下来。 她颓然翻身闭上眼睛,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,跟汗一起滑进脖子。 “再优柔寡断下去就没机会了!谢长晏!” “我知道我知道。我只是控制不住,我手抖。” “想想死在如意门弟子手里的父亲!娘亲!还有差点死了的你和陛下!” “我知道我知道,你不要说了,不要再说了!” “杀人其实很简单,一点也不难,按下去就完了,别怕。杀了人后,你就真的长大了!” “可杀了人后……我,还会是我吗?” 两个声音在她脑中交战,谢长晏睁开眼睛,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蓝黑色的夜幕中闪烁着无数星辰,一轮弯月缓缓升起,温柔地注视着苍生大地。 谢长晏注视着夜月繁星,不由得想起了一段过往—— 那是她上次回玉京住在陵光殿时发生的事。当时,她已从彰华口中得知了父亲的死因,也知道彰华用匕首亲手杀了方清池,为父亲报了仇。 那是彰华第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亲手杀人。 他当时说得云淡风轻,她午夜梦醒,回味那一句话时,却品出了千般滋味。 于是有一天,月色星光如今夜这般疏朗,彰华难得闲暇,在陵光殿用了晚膳后,还陪她小坐了一会儿。 她兴致勃勃地把刚做好的戒指给彰华看,告诉他里面的毒是孟长旗根据如意门的毒研制出来的,同样见血封喉,十分可怕。 彰华接过戒指,端详了许久后,再看她时,眼神深幽。 她敏锐地注意到了,不禁问:“陛下有话想说?” 彰华想了想,让如意去取一物。过得片刻,如意便捧着匣子回来了。 谢长晏打开匣子,里面是一把匕首。她的心一下子绷紧了。 “这就是那把……” 彰华点了点头。 谢长晏将匕首从匣内拿了出来,匕首已经很旧了,久未保养,锋刃都生了锈,纹理间还有清除不尽的血迹。 这把匕首,戳瞎过仇人的眼珠,划伤过陛下的手腕,最后,捅进了方清池的心脏。 小小一物,压在手上,沉如千斤。 “为何……给我看这个?”她抬起头,m.dD-NEnG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