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去。若是不老实,敲晕了抬回去!周凤,着人备水沐浴。” 余锦年冲着燕昶甩袖而去的背影用力呸了一声。 他闭着眼睛,也不管燕昶去处,兀自盘腿靠在甲板围栏下,一只手撑着脑袋,一是为了适应药效余劲所造成的视线模糊,二是为了思考人生,想自己到底是哪里踩了夏老板的尾巴,竟然被那人不惜靠下药给拐走。 回想起那所谓的番国奇茶“醉罗刹”的滋味,不足半个时辰起效,令人昏沉模糊,头晕身重,肢体麻木,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,他还仿佛看到了季鸿的幻影,昏过去之前更觉眼前五光十色。 若说奇妙,当真奇妙至极,只是这种奇妙感受让人头脑错乱,先是颠三倒四,头疼身痛却浑然不知,后是麻木不仁,沉沉昏睡——比起说是什么番茶,更像是一种能够致幻致睡、扰乱神经的玩意儿,换言之,某种毒品。 中原水土丰饶,瓜果蔬菜皆物美价廉,而番国来物大多效用诡谲,能入这些权贵们眼的,想来更不会是什么良善之物。 譬如前有五石散,后有阿芙蓉膏,用好了是造福万世的良药,用不好就成了贻害百年的东西。至于夏老板手里这个…… 有下人上来清理甲板,见余锦年坐在那儿,也不敢支使他挪窝,只将他周围那一圈地方擦得一丝不苟便退了下去。过了会,周凤也觉得河上冷了,才低声唤道:“小先生,小先生?” 余锦年随口“嗯”了一声,扶了扶头,却没动身。 周凤往前挪了一步,替他挡住了一点风。他跟了越王有近十个年头,自家主子的脾气他是再熟悉不过的。燕昶虽脸上怒盛,嘴里冷淡,可周凤心里门儿清,亮堂着呢!不然他也不至于在燕昶这么个“暴君”手底下平平安安了这么多年,也不怪下人们背着他,私底下唤他作“凤公公”。 早在方才余锦年呕燕昶一身酸水,却没被沉河时,周凤心里就开始打起各种小九九。 周凤又叫了两声,余锦年才恍惚回过神来,睁开眼使劲眨了眨,渐觉舒服,才慢吞吞爬起来。他揉着后颈嘀咕道:“你们老板是不是有毛病,一个痹痛而已,又不是不给他治,下手这么重……你过来啊,我眼睛还没好!到时候一个跟头栽下船去,可真就成冤死的水鬼了!” 他伸手乱摸,周凤忙上去扶住,牵着他往房间里去,路上不住地歪头打量。 余锦年只是视线模糊,有些怕光,并不是真的瞎了,有人用刀片似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刮,他不可能感觉不到,顿时转头一喝:“看什么看?” 周凤收回视线,两人搀扶着迈进东舱时,他才开口说道:“醉罗刹是大辛国番僧带来的东西,据说原是一种清丽妖娆的花儿,生长之处乃冥狱边境,见之者罕有生还,摘花种服后便能通神灵、晓神谕,使身心轻盈,梦中得窥仙光,乃是天神赐降的神药。主子此前得之,还从未拿出来过,只与你吃过二钱。” 余锦年冷笑一声:“你这话真是好笑,怕不是觉得我中了醉罗刹的毒,就以为我失忆了不成?昨日不知是谁特意将药粉掺在花茶当中,骗我一杯即倒。” “再者说,倘若真有这种神物,你主子怎么不留着自己用?反而来祸害我。”只是被他这么一提醒,余锦年倒是想起了一物,心道,这醉罗刹十有八九便是它了。 他先前已在一心和尚手里见识过了阿芙蓉,没想到阿芙蓉种子刚被烧毁,他还没来得及惋惜,这就又叫他阴差阳错碰上了曼陀罗,他还真是天生与这些邪门歪道有缘呐,想及此,余锦年不禁嘲笑了两句:“只怕你主子本就不信这些神谕之说,只将这‘神药’拿来做蒙汗药罢了!论暴殄天物,你主子也算是个中翘楚。” 那好一番神神鬼鬼、添油加醋的说辞,是周凤有心给燕昶造的台阶,自家主子脸皮薄,不肯屈就,少不得他这个“凤公公”要多点操心。谁知这小子瞧着傻乎乎很好骗,其实精明得很,一语中的,直戳要害,倒连带得周凤的老脸都无处搁,只好尴尬笑了两声,把余锦年送回了卧榻,走之前还特意给他斟满了茶水。 “小先生,我家主子不想为难你,您休息着养身体,我们自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……您,别叫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为难。”敬酒不成,自然只能上罚酒。 也不知是他昨日手抖下多了药,还是余锦年本身体虚,周凤瞧他面色黄白,有些羸弱意思,歪靠在大团软枕里,显得身形瘦薄,加上生了一张惹人疼的面皮,年纪又显轻,周凤也忍不住操心起他的健康来,生怕还没抵京,这少年的小身板就被自家主子折腾垮了。 于是周凤心生恻隐,没再说更狠的话来刺激他。 然而他这份担忧还没持续多久,就轻而易举地破灭了。 M.Dd-neng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