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文公摇头道:“怎么救,滁南药尽粮绝,你可知当下发疫,南北药材价格涨了多少倍。你空有一身本事,难道要去做无米之炊么?” “……”余锦年顿了顿,才发现这确实是个大问题,他飞快一思索,又发现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,“不过是钱财,那卖了三余楼和金幽汀便是。” 文公微微一惊,确实没想到他这般决绝,但随之又笑了笑,捋着胡须道:“你与季家小子的事我随耳听了几嘴,传得简直有辱斯文,不过今日一见,倒与传言所去甚远。小友,我虽老,却并不顽固。季家的两子一女都算是我看着长大的,唯独这个小的叫人操心,今时有余小先生在,老夫这心委实是操闲了。” 余锦年困惑地盯着他。 文公道:“既然小先生看不上老夫这诊金,那老夫便送一样小先生感兴趣的。”他看了看桌上纹丝不动的诊金,又挥挥手命小厮拿了下去,转而扬起一个和善的笑容,“朝中正筹措一支南下的医官队伍,兼程运送药材,三日后出发,如今陈御医身边一名医吏因病辞乡,名额尚缺。不知小友愿不愿意做一回医官?” 第148章 茯苓葛根 云低日沉,泥淤水积,季鸿南下的第四十日,滁南府周的水利修缮工事终于快要完工,溃破的河堤得以巩固,汹涌的江河之水疏流而去。唯有城中低洼处累着厚厚秽泥,以及巷道中随处可见的坍塌房屋,彰显着这座百年老城曾经受过怎样的猛烈风雨。 这日天际微洇,薄雾蒙蒙,似雨似露的湿气黏在人的发丝上,将人鼻前的一团热气搅得愈发粘稠。 一队车马骨碌碌地碾着车辙行来,车轮吃泥很深,地上又湿又黏,需得几个力夫前拉后推着才能前进。一路行来,两旁饿殍无数,病死的灾民衣冠不整地暴尸荒野,倒是喂肥了那些以食腐肉为生的畜生。滁南府城,百年积重之地,如今却门前荒凉,成了乌鸦盘旋、野狗彷徨的人间地狱。 车队至城门停下,守城的兵卫恹恹地往下看去,只见浩浩荡荡绵延一里的辎重队伍,黑压压似催城的乌云,可那兵卫立刻来了精神,蓦地站直了腰背,揉了揉眼睛仔细地辨认,见那迎风的旗帜上确实绣的是“大夏”二字。从领队的一辆马车上,下来个着浅绯色公服的医官,正是陈阳。 那兵卫见是朝中委派而来的医官,立时兴奋地朝城楼下奔去,边跑边喊:“来了来了!药粮终于来了!我们有救了!快去通知大人,朝廷派人过来了!” 颓靡已久的滁南府终于因这队远道而来的医粮掀起了波浪,不多时,城门洞开,还未及陈阳等人迈步,先自城中涌出一批难民,守城的护卫当即拉起刺篱,架起枪戟,将百姓拦在城内。 待他们进入,城门再次阖闭。 闷热潮湿的夏风卷起一阵怪味,混杂着死病者的疾臭和浓烈苦极的药腥气。待进了城,眼中景象更是惊心骇瞩,滁南府城临着大江大河,正是商贾兴旺,码头发达,是极其富饶之地,如今偌大个城府,竟充斥着肉眼可见的死气——奄奄一息的灾民们倒在街道两旁,塌毁的房屋里徘徊着不愿离去的百姓;因洪涝而失去双亲的幼儿哭哭啼啼,从淤泥里捡些被水冲来的烂果果腹;更有衣衫褴褛的妇人怀抱着早已冷透的孩子,目光呆滞地坐在墙边。 哪里还有富饶,哪里能见繁华,地狱幻象也不过如此。 医官兵士们登时掩住口鼻,一些本就不情愿南下的医吏更是萌生了退意,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全身而退。 陈阳来时虽已想到南方状况不容乐观,但今日亲眼所见,仍不免心中惊骇,一时惜叹道:“竟惨烈如此!” 一个衣浅青、头戴石青逍遥巾的小医吏钻出车来,他面上同其他医官一样,蒙着遮挡病气的白巾,只露出一双伶俐透亮的眼,先四下撒望了一番,没见着想见的人,有些失落,又听闻陈御医的话,也随之说道:“若是此疫继续扩散,不出月余,京中便也是这般景象了。” 陈阳点点头,奇怪道:“怎么不见当地府官?” 正说着,自长街远处哒哒纵马行来三五人,陈阳对当地府官并不熟识,只听闻是个大腹便便的,便扬着脖子朝前看,没想没瞧见那胖子,倒是来了个气质出尘的年轻人M.dd-NENg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