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来的这一位陈阳印象极深,那是任谁瞧上一眼也不会再忘的。 ——正是那奉旨南下,督工治水的季大人。 季鸿自马背翻身而下,正与陈阳寒暄,忽地瞥见一道瘦影一闪而过,再去仔细瞧,却又不见了踪影,只有窸窸窣窣从各辆车马间下来的医吏们,都穿着同样的浅青色下品医官制衣。 “季大人,我们乃是奉旨而来,一是押运粮食药材,二是助此地除疫解厄。”陈阳又左右看了看,仍未见有什么胖子赶来,不由为难道,“不过,这怎的是季大人您来迎哪?这按规矩,药石粮草该由一府正印亲自签押,我们才敢交接,若是出了什么岔子——” 他说着抬眼看向季鸿,忽地顿了一下,一时忘了自己接下来该说的是什么,只瞪大了眼惊讶道:“季大人,您这脸是……” “无妨。”季鸿长眉冷竖,仍是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冷峻表情,只简单解释了当下滁南之况,“滁南府官周金虹贪生怕死,恐染疫病,十日前便卷走了府衙大半官财,携家眷潜逃出城,三日前,前去追踪的兵卫沿途寻到了其妻女仆役病亡的尸首。如今,周金虹一人仍在逃,不知所踪。一府之城无人统领,上奏的折子也迟迟没有批复,无奈之下季某只能暂行统管。” “竟有此事!”陈阳摇了摇头,心中直感叹世风日下,竟连官员都能弃百姓于不顾!可既然府官正印已弃职奔逃,那这药粮交给钦差也实属无奈之举,于是赶紧吩咐下头人将名册拿过来,交给季大人一一过目,核验数目。 一名医吏取了名册,快步而来,低着头双手奉上。季鸿伸手去接,视线落到那医吏身上,他手指猛地凝滞住,些微迟疑了片刻,才匆匆将那名册取过,莫名侧过身去,才翻开名册细看:“陈大人奔波劳累,先请进衙内休憩。药粮便安置在府衙仓库,自有人来帮忙清点。段明。” 段明:“公子吩咐。” “带诸位医官随行下去歇息。”季鸿回头看了眼方才那递他名册的小医吏,谁想只这片刻功夫,那人又不知藏到了哪里去。段明领命要走,他又皱了皱眉,“等会,煮几壶热茶,莫要怠慢了。” 段明道:“是。” 季鸿回到衙内,需先与陈阳详细叙说当下滁南的困境。 滁南府城的水利工事经过抢修,大水已退,但如今积水尚存,又遇大疫,城中的医馆药局几已成了空铺,能用的药材也都寥寥无几,却仍不足以维持灾民间的日常用度。下辖十一县中也难以调用多余的药材,患病的人越来越多,无奈封城后,更有大批尚未患病的百姓盲目屯药,药材一时间千金难求,即便再往远了去高价收购,也是远水难解近渴。更不说府官潜逃,难民暴动,城内谣言纷起,是要多乱就有多乱。 陈御医这一来,可是真真切切地解了他缺药短粮的燃眉之急。 二人说话的堂外匆匆走过几个搬运药箱的医吏,口中絮絮叨叨抱怨着什么,脸上也极为不耐。季鸿忽地起身,对陈阳道:“陈大人,正巧还有一事。前几日城中有灾民暴乱,大皇子受了些许惊吓,如今正在后院歇养。大人可去请个平安脉。” 一听是大皇子贵体欠安,陈阳立刻警醒精神,慌里慌张地告辞去了。 季鸿拔腿往府侧仓库走去,前头两个医吏搬着箱子,也未曾察觉身后有人,便互相嘀咕道:“他算个什么东西,敢这样支使我们?” 另一个虽有些不满,却没胆量一吐为快,只闷声说:“他可是文老太师亲自举荐上来的,十字街上的三余楼听过没有,人称余小神医的,说的就是他了。据说这大疫就是他先发现的,发疫这些日子以来,三余楼活人无数,灾民都快将他家的门槛踏破了。” “哪能有那么神,若真那么厉害,为何只是个民间郎中,你我等人可都是苦读十载才考上这医科,进这御医司。他若真有本事,缘何不经医科考试?文公举荐又如何,不过是个走后门的偏方大夫。”那人嗤笑一声,“我看,怕不是压根不敢去考,只是个欺世盗名之辈。” 季鸿脸色一沉,冷哼一声拂袖而过,将那二人吓得一愣,嘴都未阖上。 进了库房大院,果见一年轻医吏正指挥着三五衙役在归m.dD-neNG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