崭新官衣,墨绿色的大摆,绣五品白鹇,恭恭敬敬地奉到面前。另两个一边一个抬着两副大匾,一篆“妙手丹心”,一刻“寓医于食”。余锦年脑子里一团浆糊,眼花缭乱,不知道该干什么,也不知道正在干什么,迟迟没接。 连枝忍不住掩嘴笑,佯叹一声:“看来我们小余大人没听懂圣旨上的意思,咱瞧着,是高兴傻了。” 小太监弯腰对着余锦年笑,温声细语地解释:“小余大人,可不止给您赐婚,陛下感念您平疫有功,听御医司也对您交口称赞,还封您做医学提举哪!以后宫外常设广济提举司,授受医学,提校良医。为百姓立命,择济众生。小余大人的一身医术,可不能就此埋没了呀!” “余提举,还不起来谢恩呐!” 官办广济医学!余锦年瞪大眼睛,差点跳起来。 连枝合拢圣旨,递到余锦年手上,敛了敛笑意:“这是季大人在英乾殿上跪来的,小余大人好好珍惜。” “……” 小太监们最爱跟着大宦出宫宣旨,尤其是升迁、恩赏、赐婚的喜事,都争先恐后地抢着来,一般官儿家里受了旨也高兴,会留他们吃口水酒果子,还发赏钱。这位小余大人可是了不得,一口气三大喜事全占了,还是大太监亲来宣旨,是真真儿的体面。 这下赏钱若是少了,他们可不依的! 一群人高高兴兴地被请到园子里,清欢喜不自禁,张罗着小厮婢子们把酥酪乳果甜豆子都端出来,新做的软香糕、合欢饼、美人酥,满满当当在花厅里摆了一桌子,饮子是冰雪樱桃酿,酸酸甜甜的开胃醒脾。金幽汀的糕点和别处不一样,格外香甜,小太监们年纪小,都才十二三岁,是天生喜欢热闹的时候,又难得出宫,拿起糕点就停不下嘴。连枝半真半假地呵了两声,到底饶他们在园子里顽半个时辰。 金幽汀连枝都来过好多趟了,熟,于是自己挑了个僻静的地儿呆着,远远的看到荷花池子旁边,季鸿拥着小神医温和地哄,余小神医柔软地垂着颈子,像是哭了。 天子赐婚,原是要将昭华公主指给他,季鸿不肯松口,英乾殿外跪了一宿,还不知悔改。好容易贵妃劝得天子退步,允他纳个男妾进来,季大人当场就翻了脸。季大人啊……是什么都替余小神医想到了,一点苦都不再让他吃,连赐婚也不肯退让,不要小轿,不要欲遮还休,不要因循守旧的夫妻旧礼,要他们两个堂堂正正都行男子的礼,谁也不屈就谁,一辈子像寻常夫妻那般相守相成。 季鸿什么都不怕,什么都不要了,只要他一个。他反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跟受了欺负似的。 这是恃宠而“娇”呀! 连枝望着,脸上漫起笑意,心里却忍不住憧憬羡慕。 一只雪白漂亮的猫儿舔了舔自己的手,安慰他。连枝低头看看,把它抱起来逗弄,发现它好像快生了。 “羡慕?” 身后突然响起个沉甸甸的声音,连枝瞬间惊起身,猫儿也跟着眼疾脚快跳远了,还没转头找到人在哪里,连枝腰肢就被人牢牢握住,整个人被拽到一张结实宽阔的胸膛前。这人放肆地搂着他,靠着廊柱低笑,小檀香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。连枝推了他一下,下意识往花厅那边瞧,闵霁把他揽回来:“怕什么。” 连枝躲开了,低声说:“你怎么在这?让人看见,对你不好……” 闵雪飞与他纠缠:“我自己都没说好不好,你做什么要替我觉得不好。” 他们两个拉扯不清楚,花厅里头已经有人看过来了,连枝五脏六腑往外跳,生怕被人瞧见他和闵霁有什么。他和余锦年不一样,余小神医是正人君子,对社稷是有功的,而他只是个会搬弄是非的内宦罢了,谁见了都会觉得闵雪飞和他搅和在一起是自甘堕落。 闵雪飞不松手,勃勃地道:“叔鸾跪过的英乾殿你见了没有?他能跪,我也能跪,我——” “闵霁!”连枝压低声音,气冲冲地看着他,气他这样不负责任,气他把自己的前途当水花一样乱打,“你和季大人不一样!他抛家舍业,什么都可以不要,为了余小神医御前争辩,连降三级,留誓此生不继子嗣、不传公爵,这才换来这一切,你行吗,你们闵家行吗?” 闵雪飞的眼神一黯。 “能得你如此,我已经是把下辈子的福气都花光了,我知足了。”连枝垂着眼梢,不敢看他,一看就会心软,什么话都说不出来。他不希望闵霁做到季鸿那样绝,不给自己留任何M.dd-nENg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