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 “你老婆是干啥的?她也是一个科学家吗?她是个聪明姑娘吗?” “我——”亚瑟原本想说的话消失殆尽。 “她奶子大吗?” “你干她屁眼儿吗?” “你听好了,科学垃圾,这里的规矩是这样的。你那个聪明老婆,她得从银行取些钱。一万美元。然后开车去布朗克斯,把钱给我的堂兄。一个——” 高嗓门的话音落了下去。 一个身高六尺二的黑人囚犯走近他们,他身上满是肌肉和脂肪,橙色的囚服袖子卷起。他盯着两个拉丁人然后眯起眼睛。 “哟,小吉娃娃。滚一边儿去。” 亚瑟·莱姆全身僵在那里不能动弹。即使现在有人朝他开枪(这种情形下,他不会很吃惊),也无法让他移动半步。 “去你妈的,黑鬼。”耳环男说。 “你他妈的狗屎。”高嗓门说,引来了黑块头的笑声,他伸手搂过耳环男的胳膊,把他带到一边去嘀咕了几句。拉丁男的双眼暗下来,他朝自己的同伙点了点头,两人屈辱地离开了。如果亚瑟现在不是非常害怕自己会被威胁,他会认为这是个很有趣的现象——学校恶霸被吓得夹着尾巴逃跑了。 黑人伸展了一下,亚瑟听到了关节转动的声音。他的心脏跳得更快更狠了。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半个成形的祷告:请主把他带走吧,现在就带走。 “谢谢你。” 黑人说:“去他妈的。那两个杂种,他们必须得懂这里的规矩。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?” 不,他一点也不明白。但亚瑟·莱姆说:“无论如何,谢谢。我叫亚瑟。” “我他妈知道你叫什么。这里大家对彼此都一清二楚。除了你,你屁都不懂。” 但有一件事亚瑟·莱姆现在知道了,那就是他死定了。所以他说:“好吧,那你告诉我你他妈的是谁,混蛋。” 巨大的脸转向他,亚瑟能闻到他的汗水和嘴里呼出的烟味。他想到了家人,孩子们,然后是朱迪。想到了他的父母,先是母亲,然后是父亲。出乎意料的是他甚至想到了林肯。他回想起在伊利诺伊州的某个夏天,他和林肯赛跑,他们那时都还年少。 咱们比赛跑到那棵橡树。你看到了吗,就在那边。准备好了吗?咱们数到三。一……二……跑! 然而黑人只是转身穿过大厅,大步走到另一个黑人囚犯旁边。他们碰了碰拳头,把亚瑟·莱姆忘在了一边。 亚瑟坐下来看着两个黑人之间的互动,心中越来越迷茫。然后,他闭上眼睛,低下了头。亚瑟·莱姆是一位科学家,他一直相信生命是在自然选择中优胜劣汰,弱肉强食,没有什么是神圣或正义的。 但现在,他陷入了绝境,绝望犹如冬天无情的巨浪将他吞没。他不由得想,也许世上真的存在什么因果报应,如今轮到了他。老天在惩罚他犯下的错误。哦,可是他做了那么多好事。把孩子们抚养成人,教给他们豁达和宽容。他是一个称职的丈夫,在妻子得了癌症时帮她渡过难关,在事业上为伟大的科学尽了自己的一份力。 但是人无完人,总有犯错的时候。 他坐在这里,身上的橙色囚衣臭气熏天,他努力让自己相信这个他曾维护的政体,这个司法系统可以将他送回正义天平的另一端,让他与家人团聚,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。 只要有积极向上的精神和毅力,他也许可以逃脱厄运,就像他当初和林肯在那个炎热的夏天,尘土飞扬的草丛里,全力以赴地奔向那棵橡树。 也许他可以得救。也许—— “一边儿去。” 虽然讲话者的声音不高,但亚瑟还是吓了一跳。是一名囚犯,白人,披头散发,身上满是文身,但是牙齿没那么黑,身体因为戒断反应而颤抖不已。他在亚瑟身后,盯着亚瑟的那张木椅。明明还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坐,很明显他只是想为难亚瑟。 而亚瑟刚刚燃起的希望——对道德正义和科学体系的信仰——在瞬间消失殆尽。被这个危险却遍体鳞伤的男人用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吹灭了。 一边儿去…… 亚瑟·莱姆忍住泪水,挪到了一边。M.dD-nenG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