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想把书取回,唯此一搏,若不抓紧时机,谁知道又会落到什么人的手上。若被乱军一把火烧了,更是哭都没处。 ***** 造反之事关系重大,桓府的主人们皆守口如瓶。而奴婢之中,知道的只有我。 第二日清晨,两位夫人果然带着儿女,在家人的护送下,乘车离开了桓府。荥阳是大长公主的封邑,离雒阳并不太远,主人们平日得了闲都喜欢去住上些时日,所以并无人觉得怪异。 徐宽和李氏许是也嗅到了些端倪,特别是李氏,那日是她接了皇后的信。但二人都是在宫中服侍过的老人,知道利害,也从不多言。 就在两位夫人离开之后不久,沈冲忽然来到了桓府。 自从公子辞官,我已经多日不曾见他,倏而碰面,甚是欣喜。 只是他脸上没有了往日温文自在的神色,穿着官服,进院子来的时候,风尘仆仆。 “霓生,”他看到我,问道,“你家公子呢?” 我手里捧着刚从后园里剪下的花,道:“公子正在书房。” 沈冲应了声,径自往书房而去。 公子摒退左右,连我也没有让进去。二人关门闭户,在书房中说了许久的话。 沈冲的脸色很不好,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为了什么。 大长公主和太后要动手,淮阴侯府的人自然也会参与进来,沈冲不是瞎子聋子,这些瞒不过他。 可他是太子冼马,在东宫用事,所辅佐之人自是太子。而沈延和大长公主要对付荀尚,便不可能不对付太子。更纠结的是,此事他既然提前得知了,便要么站在家人这边守口如瓶,要么站在东宫那边向太子报信,简直两面为难。 我坐在廊下,慢慢地修剪花枝,再仔细地插到花瓶里。我想,沈冲最多装聋作哑,因为他没得可选。 此事关系着沈氏全家,甚至是太后的命。而荀尚和太子的所作所为,乃是天下人都看在眼里,起事者打起勤王的旗号,名正言顺。这本帐,没有人会算不清楚。 直到晌午,沈冲和公子才从书房里出来。 二人神色皆严肃,沈冲则更是心事重重。 “你现下往何处?”公子问他。 沈冲没答话。忽然,他瞥向我,道:“霓生也会插花?” 我答道:“不过略识一二。” 这当然是谦虚。我知道沈冲不仅爱园艺,对插花也颇有心得,这是我见贤思齐,费了大功夫跟人学来的。一番心血没有白费,如今,终于在他面前显露了一手。 不过显然显露得不是时候,沈冲的神色并未因此和宽慰些。 “今日我请了半日假,还须早些回去。”少顷,他回过头去,对公子道。 公子颔首。 沈冲淡淡地道别,转身而去。 “逸之。”就在他要走出院门的时候,公子忽而叫住他。 沈冲回头。 公子道:“你还是该听你父亲的话,到他封邑去。” 沈冲一怔,片刻,唇边浮起苦笑:“你们都在,我自己去有甚意思。”说罢,他转身而去。 公子看着沈冲离开,没多久,忽然转过头来。 我望着沈冲背影的视线不及收回,恰恰与他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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