肠峡谷口所在,引众杀入谷中。 贲成使人察看,果如张仪所言,谷中并无伏兵。谷道时宽时狭,最窄处仅容五人通过,越人只好排成一字长蛇,蜿蜒行进。黎明时分,前锋已近东端谷口,后尾仍在西端谷外。直到此时,楚将景翠似也“猛醒”过来,引领大军扑杀。负责殿后的阮应龙一面加快组织部众入谷,一面率众迎上厮杀。景翠似是再次“不敌”,眼睁睁地看着阮应龙等且战且退,钻入谷中,而后引众在谷外筑垒。阮应龙亦使人于谷口筑垒,两军形成对峙。 在前开路的贲成引众率先冲出谷口,果然未见楚人。贲成大喜,即与众剑士保护无疆,寻路东去。大军呈一字长蛇形紧随其后。 行不过一里,身后忽然传来密集的战鼓声和冲杀声,一彪军从附近林中斜刺里杀出,以排山倒海之势将越人拦腰冲断,死死封牢谷口。无疆震惊,急回头看,望见晨曦中现出一面旗帜,上面赫然写着一个“昭”字。 无疆反身就要杀回,被贲成、吕棕及众剑士死死拦住。无疆细看过去,楚兵足有数万之众,显然是有备而来。越人多在谷中,再多再勇也冲不出那个狭小的谷口。 无疆忖知大势已去,只得长叹一声,在众人的护卫下扭头东去。无疆、贲成等护住越王奔走一程,看到楚人并未追赶,遂顿住脚步,计点人数,见只冲出三千余人。 前面现出一条岔道,无疆正与贲成、吕棕商议走哪一条路,一条岔道上尘土飞扬,一彪军迎头杀来,领头一将,却是屈丐。众人不及商议,径投另一条道而去。楚人斜刺里追杀一阵,贲成分出人众殿后,且战且退。及至天黑,众人退至坻琪山,再次计点,仅余五百人众。 又走一程,贲成看到前面有个村落,使人杀入,村中无人,亦无粟米。连续奔走数百里,无疆见众人早已疲乏,传令歇息。吕棕引人在村中四处寻觅,竟然找到一个藏粮地窖,遂挖出粮食,将各家各户的锅灶全用起来,总算填饱肚子,人不卸甲,剑不离手,彼此相依,沉沉睡去。 不及天明,又有楚军杀至。贲成等人率众剑士保护无疆,从东南方杀出。 楚人追赶一阵,也自去了。 这一日甚是辛苦。无疆一行本欲沿江水东下,然而,无论他们走至哪儿,总是遭遇规模不等的楚人袭击。贲成提议改走山路,无疆赞同,众人向北拐入大别山,昼伏夜行,果是一路无阻。眼见将至东陵塞,无疆回视左右,见跟在身边的仅有贲成、吕棕及十几个剑士,且人人疲乏,个个饥困,步履越走越重,显然无法再撑下去。想到二十一万大军仅余眼前几人,无疆潸然泪出。 见越王落泪,众人无不泪出,叩拜于地。 无疆拿衣襟拭去泪水,长叹一声:“唉,诸位勇士,是无疆害了你们哪!” “大王”众人泣不成声,连连叩头。 无疆正欲说话,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异响,抬头望去,见是一队楚人。 众人循声望去,无不瞠目结舌。 前方数百步处,黑压压地站着无数楚卒。中间现一华盖,华盖下面昂首而立的是楚王熊商。楚王左右分别站着太子熊槐与客卿张仪。数十褐衣剑士护卫其后,排在最前面的是公孙蛭、公孙燕和荆生。 楚人趋前。 无疆不退反进,引众人迎上。 距五十步远时,双方各自停住。 张仪依旧是赴越时的打扮,手持羽扇。 张仪羽扇轻摇,因天气不热,这个动作就显得分外扎眼。越王、贲成及众剑士似乎对所有楚人都视而不见,独将目光转向张仪。 吕棕目瞪口呆,手指张仪,惊道:“张张子你” 张仪袖起羽扇,深深一揖:“中原士子张仪见过越王!见过贲将军!见过吕大人!” 贲成如梦初醒,持剑怒道:“张仪,越国与你无冤无仇,你缘何连设毒计,陷害越人?” 张仪再揖一礼:“回贲将军的话,是越人自取其辱,怎能说是受仪所害呢?” “你你你”贲成气结,“你真是个无耻之人!分明是你蛊惑大王弃齐伐楚,为何反说是越人自取其辱呢?” “贲将军息怒,”张仪又是一揖,侃侃说道,“容仪辩解一言。” 贲成怒道:“你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,休再聒噪,吃我一剑!”说毕仗剑正欲冲出,无疆伸手拦住,淡淡说道:“贲爱卿,他说得是,是寡人自取其辱!”又转向张仪,揖礼,“张仪,无疆沦至此境,并不怪你。不过,寡人尚有一事不明,请张子指教。” 张仪回揖:“大王请讲。” “假使无疆不听张子之言,一意伐齐,结局将会如何?” “就如眼前,只不过站在大王前面的是齐人,而非楚人。” 无疆先是一怔,继而微微点头:“嗯,寡人信了。寡人还有一问,请教张子。” “大王请讲。” “照张子之说,既然伐齐、伐楚结局一样,张子为何不使齐人成此大功,而独施惠于楚人呢?” 张仪微微一笑,拱手再揖:“大王既有此问,仪不得不答。在仪看来,方今天下,能够掌握湛卢的不是齐王,而是楚王,故仪助楚而不助齐。” 无疆低下头去,沉思许久,m.dd-nENG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