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全府上下,昨儿一宵没睡,候到天亮,寻到天亮啊!” 张仪二话没说,拔腿就向家中飞跑,还没跑下台阶,公子疾的声音由后传来:“相国大人,等等!” 张仪顿住。 公子疾交代内宰几句,让他速报秦王,之后,赶到张仪跟前,悄声:“嫂夫人必是出走了!” “她”张仪刚出一字,陡然明白过来,两眼紧盯住他,“你怎么晓得?” “前日后晌,在下去过张兄府上,将宫中之事晓谕嫂夫人了。” “你哪能”张仪跺脚道。 “是王兄旨意。”公子疾轻叹一声,将秦王如何召他,如何要他晓谕香女,他如何对香女讲,香女如何反应,等等,一五一十,尽皆说了。 张仪眉头凝起,猛地想到嵖岈山吴王寨,急急走到外面,跳上辎车,对小顺儿喝道:“快,函谷关!” 驭手二话不说,扬鞭催马,一车直驱城外,径投函谷关而去。 见张仪前往函谷关,公子疾不敢怠慢,急进宫去,秦王这也刚听内宰禀过,冲他问道:“张仪何在?” “去函谷关了!” “函谷关?”惠王长吸一口气,“他去那儿做什么?” “必是拦截夫人!”公子疾应道,“要不,臣这也同去?” “不必了,”惠王摆手,“让他去吧。”在几前坐下,思忖有顷,轻叹一声,“唉,疾弟,是寡人错了,寡人不该操之过急。他们夫妻相爱多年,该让他们自己处理才是。” 张仪与小顺儿快马加鞭,一路打问,一路驱驰,连走两日,于次日迎黑辰光赶抵关前。 六国攻秦时,关令跟从张仪数日,早已熟识,这见相国亲来,不敢怠慢,当下审看过关简册,未曾发现符合描述的单身女子。 “主公呀,”小顺儿半是嘀咕,半是说给张仪,“主母单身一人,又没骑马,我查验过了,钱也没带,想必只能步行。若是步行,我估摸,这辰光主母顶多赶到宁秦,我们不如守在此地,坐等主母才是!” 经小顺儿这么一讲,张仪眼前顿时浮出香女身无分文、孤单一人奔走于途的场景,眼眶里盈出泪水。 小顺儿跟从张仪多年,除开那年老夫人过世,还没有看到过张仪出泪。此时此刻,眼见这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子竟然出泪了,叫小顺儿情何以堪,因赶路而连憋两日的泪门顿时松开,大把泪水犹如散掉的串珠般呼啦啦洒下,一边伸袖抹泪,一边还不无夸张地哽咽煽情:“主公呀,主母哪能是这般脾气哩,说走就走,连声招呼也不打,好歹总该留句话呀,哪怕是只言片语哩。我的好主母呀,你走就走吧,哪能又不带一个铜子哩?渴了还好办,河沟里到处是水,饿了你又哪能办哩?晚上这又宿在何处哩?我的好主母呀,你金贵的身子,总不能睡在荒郊野地里吧?呜呜呜,我狠心的好主母呀,你纵有一千个想不开,一万个想不开,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骨呀!我的好主母呀,你哪能不想想我的好主公啊?我的好主公一心都在你身上,你又不是木头人,哪能感觉不出哩” 小顺儿没完没了地净说一些勾情搭意的伤感话儿,这又呜呜咽咽,将张仪的心全都叨唠碎了,正欲放开泪门与小顺儿一哭为快,台阶上一阵脚步声响。主仆二人抹泪敛神,刚刚恢复常态,就见关令提着酒坛,身后厨师端着菜肴,径进门来。 张仪却无心思饮酒,随便应对几盏,推说胃不舒服,一边歇了。 翌日晨起,张仪听从小顺儿的建议,亲手画出香女素描,令关尉使人四处查访,自己与小顺儿则轮流坐守关门,凡出关女子,即使老太,也必亲眼查验。 二人守关三日,不见香女露面,关尉那里也无音讯。张仪正自苦闷,家仆赶至,说是小翠儿要二人速回。 主仆奔驰回府,急入客堂,见客席端坐一人,近前一看,是贾舍人。 听闻香女进了终南山,张仪喜出望外,二话没说,吩咐小顺儿收拾好铺盖卷儿,将香女常用的物品尽装上车,自当驭手,与舍人一道,匆匆赶往山里。 张仪赶到寒泉,随舍人走进一片密林。 香女全然换了模样,一身道姑打扮,正在林中从仙姑习练吐纳。 林深人静,飞鸟无踪,只有不远处的水石相激声隐隐传来,想必是一道飞瀑。 张仪远远站着,两眼只在香女身上,内中突然萌生一种莫名的感觉。这种感觉恍恍惚惚,缥缈唐突,如痒如醉,如麻如酥,于张仪十分陌生,甚至在鬼谷里他痴迷玉蝉儿时也不曾有过。 香女与仙姑正襟端坐于林荫下,两手搭在膝上,手心向上,两眼迷离,如如不动,只有嘴巴偶尔张合,全身心地沉醉于这种全新的放松状态。 几缕阳光透过树叶,斜射在香女身上,光影交错,斑驳陆离。 光影缓缓移动,香女静如磐石。 不知过有多久,张仪恍然醒来,径自走去,在香女身边款款坐下,使出鬼谷中从大师兄处修来的功夫,与香女一道吐气,纳气。 香女早已觉出他来,见他又这般挨近自己,身子微微一颤,旋即静止,只有两滴泪水不争气地滑出眼眶,顺脸颊淌下,因在功中,她无法也无力擦拭。 光影再移,林子暗淡,鸟儿多起来,叽叽喳喳。 仙姑缓缓起身,扫视二人一眼,悄然离开。m.dD-nEng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