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女已经知足了。夫君得遇鬼谷先生,方有今日;香女得遇寒泉先生,或有未来。” 见香女与此前判若两人,讲到这般深度,张仪惊讶了,眼前不由幻想出玉蝉儿身影。 天哪,近在眼前的难道又会是一个玉蝉儿? 果然。 “夫君,”香女越发深情地望着他,“成全香女吧。记得初遇香女时,夫君总是在梦里念叨蝉儿,香女总算搞明白了,她不是树上的蝉儿,她叫玉蝉儿。成全香女,就让香女做个蝉儿吧!” 张仪傻了,死死盯住她,模糊泪眼中,眼前之人分明就是玉蝉儿! “夫君?”香女小声叫道。 经她一叫,张仪这也回过神来,不无诧异地看着她:“你是如何晓得她的?” “听贾师兄讲的。贾师兄说,他是听苏师兄讲的。据苏师兄所述,夫君心中只有一个女子,就是玉蝉儿!” “是哩,”张仪承认,“不过,那是曾经的张仪。现在的张仪,心中仍然只有一个女人,她就是” 不待他说出名字,香女的纤手已经捂他嘴上。 “夫君,”香女脸上浮出红晕,腾出手,抽出西施剑,拭其锋,“你赠香女西施剑,香女别无他物相赠,”说着,顺手扯出一束秀发,拿剑割下,捧献在他面前,“此发为父母精血凝聚,香女更是早晚梳理护爱,这里献君一束,闲暇时节,夫君万一念及香女,就可看看!” “香女”张仪双手接过头发,手指颤抖。 大婚之夜,相国府张灯结彩。 张仪显然喝多了,脚步踉跄地摸进新房,一口一个香女,栽倒于地。 新娘子看得真切,“呼”一声抛掉盖头,近前两步,扶起他,吩咐仆女端来热水,将他抱在怀里,亲手擦洗。 “香女,香女,香女”张仪醉眼迷离,两手紧抓紫云。 “夫君,”紫云泪水涌出,将他抱紧,颤声,“你的香女在呢,你的香女在这里呢!” 是夜,繁星满天,冷风拂面。 香女独坐寒泉边,抚摸西施剑,久久凝望咸阳方向。 寒泉子走来,在她身边坐下。 “先生”香女一时语塞,泪水涌出。 与心上人终成眷属,紫云公主既感恩,也知趣,不仅放下公主架子,亲身侍奉张仪,对其举案齐眉,呵护有加,且对前任亦无一丝冒犯。紫云将自己的新房设在偏院,对香女的主卧原封不动。只要是香女用过的东西,她就亲手理出,原样封存,除去张仪,任何人不可擅动。当张仪睡在香女寝中时,她也绝不叫他。就餐辰光,她也要空置香女坐过的席位,还在她的案前摆好食器、食品和筷子,自己于对面坐下。这在实质上,紫云已将香女尊为上,而视自己为下了。 这些细节让张仪感动。张仪甚至觉得紫云公主除武功之外,其他方面并不逊色于香女,尤其是她通情达理,并没有传言中的傲慢架子。至于在床上,张仪觉出,紫云与香女略有不同,但各有绝妙,因为她们都是真心爱他的。 张仪明白,紫云如此这般委曲求全,无非是想讨他个好。想到玉蝉儿对自己的冷漠和对苏秦的关切,再联想紫云对公子卬的那般无情及对自己的这般迁就,张仪颇为感慨,觉得女人不可思议,爱与不爱之间,真就是天壤之别。 张仪怀着这般感慨度起蜜月来,初几日还在思念香女,旬日过后,也就渐渐适应新人,与紫云琴瑟和合了。 惠王闻报喜甚,一日晚间,悄无声息地驾临相国府。 娘家王兄驾临,紫云公主自不怠慢,卸去红装,系上围裙,亲自下厨烹饪,做出满案菜肴,搬出陈年老酒,跪地斟酒。 在王兄面前,紫云依旧不恃不骄,像平素那样谦卑,给足了张仪面子。 张仪把酒举爵,踌躇满志。 酒过数巡,惠王将话题扯到国事,盯住张仪:“不瞒妹夫,愚兄此来,一是望望云妹,二是有大事相商。” “请问大王,是何大事?”张仪不太习惯这层新关系,仍旧不改称呼,直奔题眼。 “魏人仍不死心,又要伐我了。”惠王嘴角撇出不屑之笑,“据探马所报,庞涓利用我南出谋蜀之机,整顿武卒,战力不亚于吴起之时。近闻庞涓调兵遣将,移师河东,临晋关外杀气腾腾,函谷关外人头攒动。” 张仪微微闭目。 “唉,不瞒妹夫,今日看来,是寡人做错事了。” “大王做错何事?” “一不该把曲沃、陕地拱手送给魏人,二不该让魏人守在临晋关。尤其是这临晋关,魏人加固河防,浮桥上不仅战车来往,即使牛车辎重,也是畅通无阻啊!” 张仪深吸一口气。将临晋关留与魏人及归还曲沃、陕、焦三邑,退守函谷关,均是张仪为全力伐蜀所献的缓兵之计。惠王这般讲出,实际上是在责他了。 “奇怪,”张仪眯缝起眼,半是自语,半是解释,“庞涓与我讲得好好的,怎么可能”略顿,“难道是魏王”再次顿住,陷入沉思。 “呵呵呵呵,”惠王嘴角轻蔑一笑,举爵,“妹夫只管喝酒,六国纵军我且不惧,难道还怕一个黄土埋到脖颈上的魏罃不成?”说罢,仰脖饮下。 张仪亦笑一下,举爵饮下。 “妹夫可知中山相国司马赒其人?”惠王转过话头,扯到中山国。 “臣略知一二。m.Dd-NeNG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