隋程低声问道:“那……是人还是鬼?” 除了河边那艘船之外,没有别人了。射伤黑衣人的箭,也应是船上的人射的,如此说来,船上的人也算是救了君瑶和隋程一命。 她本就想要渡河前往河安,犹豫半晌,扶着隋程朝河畔而去。 夏来水草丰盛,河畔花草如海,繁若星辰。河中还有远行的捕鱼的小舟,河畔也有三两处人家,家门口停泊着小船。 君瑶心里一喜,从隋程身上摸了几锭银子,想去问河畔人家借船。 离河畔越近,那船上的琴声便越清晰,君瑶打算道声谢便走,却不想船上下来一人,拦在了君瑶身前。 来人一身长衫直裾,儒雅挺拔,看似随从打扮,却不太像随从。 他向君瑶拱拱手,说道:“楚公子,我家公子请您上船。” 君瑶诧异,与隋程想看一眼,说道:“不知你家公子是何人?” 借着些微光,君瑶打量着眼前的人,隐约觉得有些眼熟,可此刻脑子不太清醒,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。 此人依旧恭敬说道:“我家公子说,蓉城一别多日,不成想还能遇到楚公子。公子方才钓了几尾鲈鱼,清蒸好加上蕺菜,可清热止咳。还请楚公子上船一聚。” 君瑶愣住,她想起此人是谁了。她离开蓉城时,曾与一人争抢过红叶这个丫头,后来那人将红叶转给了她,倒是得了他一个人情。 她本以为或许与他再也无法相见,却没想到能在河安再见他。 “楚公子,若是遇到麻烦,倒是可上船避险。”那人上下打量君瑶,“你与这位公子有伤在身,实在不宜再奔波了。” 隋程紧紧地抓住君瑶不放手,君瑶正欲扶稳她,却不想他身形一晃,直接前向栽倒,竟是晕过去了。 那人有些身手,眼疾手快地捞住隋程,往肩上一扛,转身就往船上走。 “楚公子别再犹豫,这位公子身体较弱,伤情需要立刻处理。”他谦逊恭敬地对君瑶说道。 君瑶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他,艰难地上了船。 疏风淡淡,细雨微斜,叠荡的河水承载着这艘船,船身不大,相比普通船只却尚算宽敞。船板上空无一人,船舷边架着几支鱼竿,一旁放置木桶,桶内已有两三尾肥美的鱼。 船内的琴声早已停歇,君瑶刚上船板,就有人掀开船舱门帘迎了出来。风雨相加里,这人逆着船内灯火,颀秀的身躯染着温软光晕,温润干净。他面色苍白,脚步略显虚浮,但气度却如松间月色,若清泉流水,让人生出几分疏凉的亲切感。 此人正是与君瑶有过一面之缘的李青林。 虽说相识,却算不上熟悉,君瑶担心隋程伤势,正欲上前谢礼。 “楚……楚兄,”李青林轻扶着门栏,掩唇咳嗽几声,“不必多礼。”他见君瑶浑身湿透,肩膀处还在流血,面色惶然一变,立刻对她说道:“快进来。” 事急从权,君瑶带着几分警惕入了船舱。 隋程被安置在床上,君瑶立即检查他的伤口。他浑身上下伤痕不少,但多是跌打损伤,并不严重,严重的是他大腿上的箭,虽说不深,也没伤到筋骨,但对隋程来说,也不算轻伤了。再加上淋了雨,受了惊吓,几番折腾下,还发起烧来。 原本这船上的人不多,除李青林之外,便是方才扛隋程上船的何三叔,何三叔有些身手,擅长骑射,方才射倒黑衣人的箭,便是他放的。此外还有一位侍女,跟随李青林多年,照顾其衣食起居。 李青林吩咐侍女准备干净的衣裳,为君瑶与隋程换上,又在舱中升起炉火为两人供暖。 “三叔懂些医理,可为楚兄与这位兄台治伤。”李青林声音清和,朗润如玉,又解释道:“我自小身体不好,平日总是三病两痛,多亏三叔照看治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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