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,陈庭峰不禁得意,言语之间更多几分踌躇。 他又哪里想到,唯唯诺诺的女儿,其实正在心中跳脚,对着满天神佛大呼罪过罪过。 沈青云平安归来,武英王府几家欢喜几家愁,但不论各人私心如何,明面上这总是件天大的好事儿,又怎会有人在此时大煞风景地根婧怡要送出去的聘礼? 至于沈青云,不知他是否知晓此事,总之她从未向他提及一言半句。 因此,什么暂为保管契书,都是婧怡睁着眼睛说瞎话。 大齐重礼,上至豪门贵胄下至山野村夫,不论出于什么理由,丈夫霸占妻子的娘家物件不放,说出去是极丢份子,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的。 婧怡不想诬陷沈青云,实在是时间紧迫,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……她仗势欺人,对付不入流的妾室丫鬟手到擒来,但陈庭峰乃其生身父亲,她作为子女,又是后宅妇人,要怎么与其相争呢? 少不得,只好借丈夫的权势,压一压老爹的威风。 婧怡心中连道惭愧,暗下决心,今日沈青云回来,定要好好献一番殷勤。 却说陈庭峰,见女儿一声不吭,料她无言以对,遂轻咳一声,接着道:“原本,为父也不想如何大富大贵,只要日子过得平安顺遂,行事俯仰无愧于天地,也就罢了。但如今不同,你嫁入高门,为父便是为着你,也要奋力一搏、力争上游。但仕途漫漫,要想通达显贵,也非朝夕可成,”顿了顿,忽然话锋一转,道,“不过,依我们今日之力,要做个大富之家,有金银钱财傍身,却也不难,只一条,得拿回那五间铺面。” 婧怡故作吃惊,瞪大眼睛道:“四爷也没有说要拿回铺面,自是代为掌管……等年底收上租金,都是如数交给母亲的。” 陈庭峰冷笑一声:“租金,那值几个钱?顶多一二百辆银子一间,五间也就一千来两,又有何用,”恨铁不成钢的表情,“你可知,这东西大街的铺面,一间能卖多少钱?” 也就一千两,真真好大口气! 与沈青云闲话时曾听他提及,普通百姓家一年吃喝花销不过十两白银。参军的士兵们,洒着血卖着命,所得军饷亦不过一月三两雪花银。 陈庭峰贫寒出身,尝过世情百态,知晓人间疾苦,如今却连百两、千两银子都瞧不上了? 心中百般感慨,面上依旧装得无懈可击,吃惊道:“您要卖铺面?” 陈庭峰神情一顿,随即正色道:“为父钻研名家字画多年,颇有心得,又结识得几位大家,于鉴别前人墨宝上独具慧眼……其实为父早有计较,预备开一间书画铺子,低价淘入失落民间的名家真迹,再以高价卖出,正是一宗稳赚不赔的好营生。”叹一口气,“只是囊中羞涩,并无资金周转,才迟迟不得上手。偏现下有这样一个机缘,你母亲得了五间铺面,我也不全要,留三间仍租出去。另两间,一间用来开铺子,一间卖出去,正好做本钱。” 如意算盘打得震天响。 “父亲的打算,不知母亲是个什么意思?” 陈庭峰摆手:“她成日里大门不出、二门不迈,能有什么见识,这件事我做主就是了。” 婧怡就露出为难之色来:“房屋买卖要过官府交割地契,可铺面的契书在四爷那里呀……” “你不会要回来吗?”陈庭峰提高声音道。 婧怡重重咬唇,做出副惊恐模样:“四爷又威武又严肃,女儿不敢开口。” “本就是我陈家的产业,你有什么不敢的!”陈庭峰大怒,厉声呵斥道,见婧怡面色苍白,才猛然醒悟自己言语过重。 忙缓下语气,语重心长道:“好孩子,你年纪轻,不懂这些也是常理,且让为父教你,”靠近婧怡,压低声音道,“你二人夫妻一体,有什么话不能说,有什么情不能求,只要肯放下身段,你两个新婚夫妇……还有什么不能成?” 眼含深意,望了婧怡一眼。 婧怡一阵恶心,几乎立时要吐出来。 算陈庭峰厉害,她真是再装不下去,因神情僵硬、语气冷淡地开口:“父亲说的话,女儿不懂,”退开两步,“这件事情,恕女儿实在无能为力,父亲不若亲自去找四爷,您是他的岳父,您说的话,想必他是会听的。” 陈庭峰一噎……若沈青云当真看重他这个泰山大人,官场之上怎会面上客气,内里疏淡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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