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何要弄什么高娶低娶的把戏?就不能大大方方告诉你爹,你要和朕在一起,不能有妇人?” 衣飞石真的不理解皇帝。你都要我断子绝孙了,还要我大大方方告诉我爹?我费心思想了个辙遮掩,你还怪我没把事挑明了说?倘若不是皇帝一贯疼爱自己,舍不得自己受苦,衣飞石都觉得皇帝这是故意想让自己被亲爹捶死,看衣家父子相残了。 看着皇帝理直气壮指责自己的模样,衣飞石难得一次被噎得发慌。 ——往日都是他把谢茂噎住,这还是谢茂第一次噎住他。 他觉得是理所当然要瞒住的事情,皇帝理所当然地觉得可以掀开来谈。理所当然这个词,就代表着没什么道理,天生就该如此。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皇帝,与皇帝大眼瞪小眼对视许久之后,皇帝不肯妥协,他只能低头:“臣知错。” 皇帝的道理当然比臣子的道理更大。衣飞石也不能说,陛下你错了,我才是对的。 他对别人爱耍心眼,对皇帝就比较实在。认错之后,他就老老实实地说:“陛下给臣一些时间,臣三五个月之间,就把诸事和臣父说清楚。”事情有些棘手,他此前也没想过要摊牌,必须要一点时间布局。 谢茂憋屈就憋屈在衣飞石把他死死藏着,觉得他见不了人。 现在衣飞石这么乖,他才提醒一句,衣飞石连半个字抗辩都没有,马上认错,并且提供了补救方案,连时间表都给出来了,这种服从度执行力都让谢茂觉得非常满意。 他要的是衣飞石的态度,这种为难的事,他怎么舍得叫衣飞石亲自去办? 谢茂当即缓和下脸色,摸摸衣飞石的脑袋,重新给他塞上筷子,说道:“只要你觉得朕能见人就好。这事不必你费心,交给朕来办。” 他低头亲了亲衣飞石的发鬓,刚刚清洗过的长发带着玫瑰膏的香气,“小衣,人这一生会受很多委屈。朕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手,朕只是一介凡夫俗子,很多时候,朕会疏忽,朕会看不见,护不住,但是,小衣,朕向你保证——” “谁也不能因为朕对你的喜欢而委屈你。” “朕与你在一起,这件事只让你欢喜,只让你荣耀,绝不会让你羞辱委屈。” 谢茂轻声许诺,这是他对衣飞石的承诺,也是他对自己的训诫。 如果你爱一个人,这一份爱只给他带去屈辱和灾难,那么,你给的爱,有不如无。 ※ 赵从贵蹑手蹑脚进出好几趟,衣飞石看了看窗外昏黄的天色,小声问:“是不是该去长信宫给娘娘请安了?” 衣飞石今日才抵京,午膳耽搁了,晚膳时分总该去长信宫侍膳磕头。谢茂知道这是基本的礼数,只是美人在怀实在不想起床,搂着衣飞石不肯放:“再躺一会儿。” 衣飞石勾着他的手指,轻轻地晃:“天都黑了。” “所以才不想起床啊。”谢茂呻吟一声,亲了衣飞石一下,“起吧起吧,娘娘可想你了。今晚把你借给娘娘一个时辰。” 二人这才爬起来洗漱更衣,衣飞石着急又不敢催促,自己穿戴整齐之后,亲自上手服侍皇帝,动作是比宫人服侍得快一些,架不住皇帝动不动就要摸一下,亲一口,真正排驾赶到长信宫时,宫灯已经点亮了一长串,殿内灯火通明,准备御膳的宫人鱼贯穿梭,热闹非凡。 显然太后也很重视这一次家宴,下午就开始准备了。太后亲自在桌边看菜色,听说皇帝与侯爷来了,眼角绽开一丝愉悦的笑意,吩咐宫人开宴。 “臣拜见娘娘。”衣飞石上前施礼,有些不好意思,他与皇帝明显就是来晚了。 谢茂脸皮厚,丝毫没觉得害臊,跟上躬了躬身:“阿娘。” 太后扶起衣飞石,很专注地看了看他的脸,关心地说:“还疼不疼了?想必镇国公也是急了,下手没了轻重。你别伤心,似你父亲这样的人物,若不是他极心爱看重的人,绝不会轻易动手教训,这是爱你。” 谢茂听着很不以为然,不过,衣飞石被太后拉着手劝慰一番,就有点感动的样子,也不知道是感怀衣尚予爱子之心,还是感动太后的垂问之情,反正小衣听着受用,谢茂就没唱反调,佯作没听见。 这边宫人热火朝天地准备开宴,那边太后还专门要了药箱,重新给衣飞石抹了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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