功厅里,孙宾光着膀子,挥汗如雨地在场地上耍弄长枪。兵器架上是一十八般兵器。 孙机静静地站在门口欣赏。 孙宾运气收势,将枪放回兵器架,走过来,打一揖道:“宾儿见过爷爷!” “宾儿,你速去平阳,告诉你父亲,就说敌寇不日将至,准备迎敌!” 孙宾迟疑有顷,似乎不相信:“爷爷?” “去吧。”孙机语气决绝,“平阳首当其冲,最是紧要,让他放弃周遭各邑,将所有苍头集中在平阳,妇孺老弱能疏散的就疏散,不能疏散的全部集中!” “这”孙宾急了,“冬麦熟了,各邑都在紧张收割呢!” “唉,”孙机捋须长叹,“去吧,宾儿,大敌当前,粟米已经不重要了!” 孙宾依照爷爷吩咐,匆匆赶至平阳郡守府向孙操告急。孙操迅速召集孙安等几个将军于府内正厅谋议,气氛庄严。 孙安盯住孙宾,略作迟疑:“宾儿,有这么严重吗?” 孙宾应道:“爷爷这么吩咐!” “可”孙安急了,“今年雨水顺,收成好,各家各户都在割麦呢,让他们入城”看向孙操。 一个将军插道:“孙兄说的是,麦子熟了,不让收割,没人肯听,再说,我们又没招惹魏人,他们凭什么”下意识地顿住,看向孙操。 “诸位将军,”孙操决断道,“相国既有吩咐,就不必多议了,妇孺老弱尽快疏散,青壮苍头白天收割,夜晚入城!边境加派斥候,军卒昼夜戒备,加修城池,违令者斩!” 众将齐拱手道:“得令!” 秦魏官道上,秦旗招摇,锣鼓喧天。秦国使魏人马浩浩荡荡,气势壮观。队伍前面是旗手和吹鼓手,跟后是一长列嫁妆车,再后是兵勇、宫女、舞姬。 一辆装饰精美的送亲车内,紫云一脸肃然,没有眼泪,没有怯弱,俨然一个行将上战场的勇士。五大夫公子疾与左庶长司马错一左一右,护卫在公主车侧。 前面一辆轺车里,公孙鞅双目微闭。后面一辆战车上,嬴驷身披长弓,腰挎利剑,眉宇间充满刚武之气。在他身边,是一脸稚气的堂弟公子华。 大队人马行至韩境,将过郑城时,公孙鞅看看天色,下令造炊。 嬴驷与紫云公主坐在位置最好的一块草坪上用餐。紫云神色静穆,有意无意地用尖刀扎着一块烤鹿肉。再远处,公孙鞅独坐树下,啃着鹿肉,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河水。 公子疾快步走到公孙鞅跟前,拱手道:“大良造,斥候来报,魏王已到大梁,提早整整五日,兴致颇高,上将军公子卬率五万锐卒护驾!” 公孙鞅看向他:“列国可有音讯?” “未出大良造意料,除我之外,莫说是大国不见响应,即便是泗上小国,也有不给面子的!” “是哪家?” “卫室。” “卫室?”公孙鞅吃一惊,半是自语,“公兄怎么敢”苦笑一下,摇头,看向公子疾,“对了,还有几日行程?” “我们是昨天辰时入的韩境,若是不出意外,三日当可抵达逢泽,误不了!” “附近可有好玩的地方?” “有个白鹭泽,离此地约有七八里。” 公孙鞅看向仍在用刀扎肉的紫云,微微一笑:“公主闷了,让她射只白鹭,开开心!” 一连两日,嬴驷、公子华等天天陪护公主前往白鹭泽射猎,公孙鞅、公子疾等则戴起斗笠,在白鹭泽上静静垂钓。 眼见时辰逼近,公孙鞅却没有要动的迹象,公子疾急了,半是提醒道:“只剩两天了,再不走怕就来不及哩!” 公孙鞅没有看他,眼睛盯住鱼线:“来的都是哪几家?” “截至目前,除了我们,只有宋、中山、义渠三君。” 公孙鞅“啪”地扔下钓竿:“走吧,看戏去!” “看戏?”公子疾若有所悟,扔掉钓竿,追上,“是卫公吗?” “传令,即刻起程,加快脚力。你算准时辰,我们踏点赶到!” “得令!”公子疾应一句,急急走了。 向晚时分,逢泽魏国行辕里,魏惠王神色焦灼,眼睛微闭,耳朵却在竖着,似在倾听什么。帐中寂静如死,只有水漏时不时地发出滴答声。毗人的两眼眨也不眨地盯住水漏,几个随行朝臣也都看向水漏,似乎魏国的未来就悬在这个漏上了。 漏中的水只剩一格了,似乎再有几滴就可滴完。 一阵脚步声急,陈轸匆匆趋进。 魏惠王坐直身子,二目大睁。 陈轸跪地,叩道:“王上—” 魏惠王急切地问道:“诸侯可来齐了?” 陈轸摇头。 魏惠王似是心知肚明,故作气定神闲:“都是哪家来了?” “仍旧是宋公、中山君和义渠君,全都觐见过了!” 听到只有三个小国,气氛顿时紧张起来。魏惠王眉头紧拧,眼睛半闭,呼吸加重,脸色阴沉。众臣面面相觑,无一人接话,生怕魏惠王的雷霆之怒迁到自己头上。 良久,魏惠王缓缓道:“卫公呢?他几时到?” 这么多诸侯均未赶来,魏惠王却单单提出卫公,倒是出乎陈轸的意料。他先是一怔,继而领会:“卫公仍在m.dD-nEng.cOM